夭夭如故耀尘

斯维

雨越下越大，积水已经深到把整个鞋子都弄湿了，但斯奈德却好似没感受到一样，反而就地跪下，双手十指交叉开始做祷告。

她并没有上来就说出敬语，而是以有些不屑的语气开头：您知道我向来是不信您的，从十一岁开始就不信了——斯奈德回想起自己当年参加的追思弥撒，广场上挤满了参加葬礼的人群，她的父母与兄姐们也在队伍其中。斯奈德不在那里面，她在远处教堂的阴影里躲藏着，倔强的闭着嘴，不肯加入那唱的越来越大的丧歌里。她毫不担心会被父母发现后挨一顿批，格雷克夫妇可是有十三个孩子呢，斯奈德作为最小的一位经常被忽视，连每天的圣体都领不到，虽然她也不稀罕就是了，总之父母是没功夫去关心她有没有在队伍里的。

斯奈德大多数时候都感谢这个忽视，这样母亲带大家去礼拜的时候，就会因为费用问题把她和玛丽安安置在教堂外的长椅。少数的时候，她也会痛恨，只不过对象不是父母，而是上帝，若是这世界上真的有上帝，那为何不曾眷顾父亲的手，家里的经济？斯奈德就这样忍受着，直到某天，她终于从长椅上站起身来，拍拍衣服，走进了地下市场。

想到这里，斯奈德短暂的从回忆中回到了祷告上，她有些得意的笑起来——您或许会觉得，在葬礼上摆臭脸和不进教堂，是有些孩子气的反抗，不打紧的。我也如此认为，所以我后来干起了杀人拿钱的买卖，这样够叛逆了吧——斯奈德回想起自己把那五百美金放到桌面上时父母惊讶的表情，让她骄傲极了，从此便被这两道欣慰的目光给迷了心窍。她过去礼貌温柔，如今热情放荡，用美貌和子弹伪装自己，衣服也学起那些飞来波女郎们，甚至还要大胆暴露。但斯奈德身上穿的虽然是飞来波女郎的服饰，她本人却不是刚学会飞的鸟儿，而是亲手折断了自己翅膀，化身黄蛉的白鸽。她扣下扳机，便会有人捂着胸口倒下，红色的羽毛从伤口中洒落一地，斯奈德上前低头凝视，在心中暗叹，瞧见了吗上帝？没有你我也能撑起家族。

……至此，我这一生的罪孽忏悔完了，本来是不想向您祷告的，但我马上就要被暴雨带走了，到底是我从小耳目渲染，受影响了。过去的祷告得不到回应，我就当是因为我自己有办法解决，如今这个心愿，我实在是想不到办法，因此抱着侥幸心理来向您忏悔祈求了。圣父，我向您祈求，求您怜勉我，让我可以留……

“我不知道你还会祷告。”斯奈德站起身来回过头，她愿望的对象就站在不远处望着这边。斯奈德笑起来，你可真是个贪心的女孩，想了那么多过往，把许愿机会都给耗没了。看来与上帝是真的无缘，还是转而向本人直接许愿吧，只不过这次得换一个愿望了。她换上轻佻的语气，冲维尔汀开口：“老爷想倾听人家的愿望吗？”